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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 96 年 6 月 13 日(農曆 4 月 28 日)週三凌晨 1:23,奶奶病逝嘉義家中。



奶奶自過年前在浴室跌倒至今,已經反覆住院好幾次;6 月 5 日回嘉義長庚腎臟科複診時,發現尿毒上升,腎功能只剩 11(低於 10 必須洗腎),於是緊急住院觀察。這之前由於大伯母和二伯母之間對於照顧奶奶的付出有心結存在,所以原本和大伯母共住的奶奶,兩週前在協議下搬到二伯母家裡;剛開始會吵著要回家,過了幾天好像無奈子孫意見而開始不想說話,勸她吃飯也吃得很少,所以體力漸漸衰退。上個週末國外姑姑打電話回台灣問奶奶近況,提到奶奶說自己有發過誓,希望自已走的時候能乾淨俐落,別拖累子孫太久,所以後來媽媽猜想,奶奶不吃的原因可能來自這種心理因素,想讓自己快點了結。



這次住院到上週五,奶奶狀況都算穩定,腎功能也稍微回升。於是週六爸爸參加畢業季的諸多活動,我們週日才再回嘉義陪奶奶。不料週六奶奶因為心臟水腫而引發肺部積水,呼吸困難,而且一天下來尿量只有 150 cc,腎功能再次下降,加上住院幾天喝不到 200 cc 的牛奶,也不吃藥,體力非常差。



兩位伯母說奶奶從上週五晚上開始,雖然包了尿布,但還是頻頻起床上廁所,幾乎有兩天一夜不肯好好睡了;週日我們到醫院時,奶奶意識還清醒,但說話變得含混不清,只在爸爸和我輪流握著手的情況下睡了兩個多小時。到了傍晚,媽媽發現奶奶稍微發燒,叫她雖有反應卻睜不開眼,媽媽感應到情況不對,於是緊急通知醫生來檢查,最後判斷是呼吸困難造成缺氧,已逐漸陷入昏迷,必須緊急洗腎將肺積水和尿毒排掉;第一個洗腎危險是在大動脈埋洗腎用管子,其次是奶奶心臟功能只剩三分之一,洗腎時必須有 150-200 cc 血液在體外循環,恐怕心臟負擔不了。情況危及,最後爸媽和伯母、姑姑決定冒險為之,晚上七點多就送到血液透析中心開始洗腎。



第一次洗腎時間不能太久,所以奶奶洗了兩個半小時,排了兩公升半的水;推回病房後,奶奶呼吸雖然還很急促,但比較不費力了,原本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一些。由於隔天媽媽學校畢業考,考卷還沒交給學校,所以我們於凌晨趕回高雄;週一一早,爸爸在學校接到伯母電話,說奶奶肺部又積水了,推去洗腎四個小時,但血壓和心跳一直下降,生理監測儀器不斷發出警告,洗腎洗得很辛苦,共排了四公升的水。爸爸接到電話就趕回嘉義,我則等媽媽午休時才聯絡上她,趕快找人代監考,然後緊急回嘉義。奶奶的狀況跟前一天差不多,還是無法順利排尿、肺部水腫;新發現心臟栓塞造成部分組織壞死,從心臟超音波可看到心室幾乎不收縮,只有瓣膜微微擺動;無法進食的問題則藉著幫奶奶洗腎之前,由透析中心較有經驗的醫生成功插入鼻胃管,之後發現胃部有出血狀況,可能是抗心臟血栓的藥劑造成胃潰瘍傷口又再次出血,所以只能一邊抗血栓、一邊輸血補充。



由於奶奶體內器官開始併發各種毛病,醫院來詢問家屬意願,我們最後決定放棄心肺復甦、電擊、插管之類的急救,只同意打强心針,希望最後這段路能讓奶奶少受折磨。為了看護和辦理手續方便,媽媽週一晚和大伯母一起留在醫院,我則陪爸爸回高雄,免得他路上打瞌睡。週二爸爸安排好學校事務,中午就馬上趕回醫院,那天上午是奶奶第三次洗腎,過程非常不順,血壓和心跳一直下降,靠施打強心針才恢復,於是下午三點多醫院決定讓奶奶進加護病房。奶奶個性害羞,重視禮節,所以推送奶奶進加護病房時,她對於陌生護士幫忙接上儀器和陌生病房還有力氣表現不安情緒,呼吸時看得出胸口起伏;等到晚上探病時間,在台灣的子孫都到齊,兩兩進去看奶奶時,發現奶奶呼吸極淺,胸口不再起伏,於是我們心裡都有預感這是最危險的時刻,醫院也提過未來一週都是危險期,尤其當晚最是關鍵。



探病結束之後,醫院要求家屬留下來等待消息,於是爸媽和兩位伯母(伯父都過世了)先商討奶奶的後事處理。由於小姑姑的堂小叔在鹽水的葬儀社工作,所以匆忙之下沒時間再想,就決定委託那家葬儀社處理,先讓他們到家中佈置靈床,只留爸媽、大堂哥(長孫)、三堂哥(在家居士)和小姑姑在醫院等消息。從八點半等到十一點,爸媽他們去問醫生,才知道這段時間已經施打幾次強心針,但還是血壓直降,所以正式發出病危通知,決定施打最後一次强心針,不行的話就回家度過最後一段時間。



週三凌晨一點多,奶奶回家了,拔掉氧氣管、鼻胃管、靜脈注射埋管後,隨車護士宣佈 1:23 奶奶永遠離開我們。



奶奶因為呼吸急促,都用嘴巴呼吸,所以過世時嘴是張開的,臉色灰敗,原本就瘦小的她躺在靈床上更顯虛弱。由於奶奶已經皈依,所以我們遵從淨土宗對往生者的處理方式,於斷氣八小時內不碰觸身體,暫緩幫奶奶更換壽衣,免得奶奶在神識離開肉體之際再受比人世强上千百倍的痛楚。所有子孫幫奶奶助念「阿彌陀佛」十二小時不間斷,只望奶奶能一路好走,得阿彌陀佛接引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



在助念過程中,奶奶臉色逐漸放鬆,原本張開的嘴巴居然自動闔上,還露出微微笑容,額頭和眉頭的皺紋舒展開來,彷彿變年輕了,甚至呈現粉紅氣色,就像睡著做了美夢一樣。我們已經答應過奶奶(同時也是對往生者最好的處理方式),當奶奶離開時不要哭泣,應當歡喜她得享九十五歲高齡,讓她能夠放下牽絆,安心循著佛號往生淨土。



這家葬儀社,說實話,很差。所有內容只以幾個大項概括,完全沒有明細和報價,只會說:「信任我就對了!」我們問細節時,就動不動推說老闆出去朝山,他不在期間就什麼都不知道。最誇張的是,他們急著要我們在奶奶回家第二天就入殮,說是六月天熱容易腐敗。這幾天根本連連下雨,氣候涼爽,何況天熱的話不能用乾冰或冰櫃保存嗎?而且我弟也正從美國趕回來途中,至少要等他見過奶奶最後一面再入棺才合情理吧?為什麼只能葬儀社給什麼喪家就得全盤接受,不只不答應另選入殮時間,就連棺木材質和樣式都不曉得就趕鴨子上架似地催促我們答應入殮?爸媽和堂哥堂姐們商量過後,覺得實在太過草率,所以要求葬儀社提供所有明細,既然入殮時間已經決定是週四凌晨兩點,那就直接開兩輛車去現場挑棺木,如果真的什麼都不滿意,最壞結果就是緊急改換其他葬儀社;只可惜,對方說棺木會直接從台南運到家裡,所以大家去了葬儀社也只是白忙一場,仍然他們送來什麼就用什麼,幸好棺木品質尚可接受,否則讓奶奶委屈會使我們感到很愧疚的。



弟弟週三晚上十點抵達中正機場,大舅舅飛車載他直接回嘉義奔喪,終於在蓋棺之前見到最後一面。原本在電話中已先提醒弟弟不要在奶奶面前哭泣,這樣會讓她放不下我們,但他原本以為還能到醫院探病,不料竟然天人永隔,很難過沒來得及在生前回到台灣,不過見到奶奶安祥的面容之後,他心裡稍微舒坦一點了,奶奶擺脫病體是應該高興的事,她正唱誦佛號等待阿彌陀佛接引前往極樂世界呢。



我這一輩的堂兄弟姊妹們都是奶奶帶大的,她甚至老當益壯,還帶過兩個曾孫(大堂兄的兒子)。所有子孫既不捨奶奶離開,又開心她終於不再受病苦,感受非常矛盾;尤其爸爸一向孝順,又是奶奶最疼愛的孩子,自奶奶生病以來,他幾乎每天往返高雄嘉義事親;所以我雖能體會他更加錯綜複雜的情感,但其矛盾強度應是超乎我所能想像,再加上葬儀社的問題,他壓力之大也不是我們有辦法分憂解勞的。



奶奶請好走,記得誦念佛號,放下一切世間牽絆,隨阿彌陀佛繼續聽經修行,不要受夜叉引誘而墮入三惡道;爸爸請堅強,還有很多瑣事要打理,現在你是家族支柱,我們都會盡心盡力協助你幫奶奶做到最好的成果。


今天是第三天,我從週二早上起床到現在,一直助念佛號和守靈,都不想睡,直到剛剛才在伯母催促下打個小盹。其他人也差不多,輪流小睡一下,就繼續幫奶奶助念、燒銀紙、折蓮花和元寶。



到出殯之前還要處理很多事情,所以奶奶,我最古錐的奶奶,我們都會堅強起來,健康順利地幫你處理好所有後事,您千萬不要擔心我們喔,只要安心往生西方就好了~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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